Facebook網誌告別作 --- 轉化心境

(真．長文)

我經常被人揶揄我不懂笑，整天好像愁容滿臉。但其實，我不笑並不一定代表我失落，可以只是沒有特別感覺；至於樂，可以是樂在心裏，不必常常樂在臉上，否則我覺得很矯揉造作。

大學剛開學的這幾天，未算忙碌。無聊之際，回看Facebook以往的網誌，除了那些稚氣到極，不堪回首的遊記外，最令我注目回想當初的，莫過於2013-2014學年的總結這一篇文章了。回想三年前，很近，卻又彷彿很遠。

那年升中五的暑假(版主洩露年齡了…)，我寫了一篇中四一整個學年的總結。在我人生最有挫敗，最失落，最沒有方向的時候的這篇文章，最能反映當下的心境，因為那時學業開始變得吃力，對校內職務及學業的平衡自覺不好拿捏，與升中四時那不知天高地厚，很容易得到滿足、很容易找到快樂泉源的自己形成強烈對比。

其實直至中四期中考前，心靈經常都可以因為一些小事而樂透一天，因為沒有甚麼使我不開心的原因，只是很多人不知道，所以只要見我沒有笑，便會以為我很失落。又或者，有時只是他們理解不了我可以不失落的理由。

舉個例子，中四一開學時在一次選舉中我沒有勝出(在此不能詳列當時的情況與個人抉擇，否則這篇文章就沒完沒了)，但這個結果其實正常不過，而事後有很多人都來安慰我，叫我不要介懷。可我既不能解釋，亦不想解釋，只好膚淺地笑笑道謝。畢竟，已經得到一位自己很敬重的老師的賞識，以及重用，並且能坦誠聊天、交流，之後再完成了她交託的任務，不使危機出現。最後，即使結果在旁人眼中看來我輸了，但那滿足感早已使其他所有事在眼中看來，變得不再重要，更何況是一早預知的事？心裏其實已經滿足、已經樂透，並且正笑得燦爛，但礙於身份及場合，不能笑容滿面。

可是沒有笑臉迎人的後果，就是要膚淺地微笑道謝十多遍。但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當時大部分事情都不至於複雜得難以應付，每每都能讓我從中找到快樂。但在中四期中考後，因為學業、活動及職務不能平衡，我已經不常找到令心靈快樂的原動力，心中痛苦難耐，加上公開試的壓力，所以更別說喜上眉梢的事。即便有那麼吉光片羽的心靈滿足，與以前可以經常笑在心中的自己相比，已是天與地之差。

心底內這種絕對的寂靜，內心深處比黑夜還黑的灰暗，一直纏繞不去，直至去年年尾往外地升學，多了時間可以一個人靜下來，聆聽自己、認真思考，才灰飛煙滅，心靈才再次能回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那樣輕。當時因為打算轉校，自己滿懷期望，最後因某些原因未能成事，再次被打進絕望的深淵。不停抱怨之際，悟到一個可能是大家老生常談的道理：在做一切事情時，先當成是沒有好結果那樣去做，那麼失敗的時候，就不會過分失落；但成功的時候，就可以當是bonus。用「悟」因為那一剎那突然在腦海內構建出這個思想，雖然可能已經有很多人說過，但我始終相信要自己在腦內親身體驗那個由0至1的組織過程。沒有這個體驗基礎，不能真的「開悟」，那道理不會深刻記得，在重要關頭也不可能用得着，畢竟要從每天聽過的幾萬句說話中記得那句別人說過的道理，是很困難的。這，我想就是為甚麼人們總說不要跟年青人談道理，要讓他們碰下板，或許這是因由吧。而去年年尾除了那小「開悟」外，亦令我學習到如何聆聽自己。

聆聽自己，亦即是自我了解，是我覺得人生路上差不多最難的課題之一，即使生、老、病、死這人生四苦看似最無法看清、人生無法逃避，但用語錄一句，也算是可以得到解脫：來是偶然，走是必然；隨緣不變，不變隨緣。雖然看似可以從語錄中得到解脫，但要真的做到「若能一切隨它去，便是世間自在人」的這種境界，還是需要一段長時間的修煉。而聆聽自己，我會說與人際關係一樣困難，因為自我了解與人際關係這兩環，這刻的我認為，是成人世界最難的兩件事。

之前看另外某Blog主寫道：人生大部分時間都在「成人」，它才是我們出走前半生的主題。這簡直是一語中的。由中四到而在這4年，或許因為個人真的成熟了、懂事了，又可能因為許多事情真的在這幾年間突然浮現，又或者，其實這些事情一直都存在，只是以前沒有或不會去理會。這4年，無論主動或被動，我學到有關成人世界的遊戲規則，就是自我了解和人際關係。

「人之所以痛苦，在於追求錯誤的東西；人之所以煩惱，皆因放不下心中無盡的慾望。」這些警句，不明白時就覺得它們在發牢騷；但終有一天再看到時，就會會心微笑，因為這其實是在說最真實的話。你之所以覺得這些作故老練的警句突兀，只是你還未見到真正的世界。正如你走在路上，你不會發覺有問題，只會在地磚絆到你時，你才感到地下的存在；又正如呼吸一樣，不跟你說，你根本不會察覺自己正在呼吸，因為那是最自然而然的事。現在看這些警句，就是將「現實」的糖衣包裝拆開，好讓你一看究竟。

人若不了解自己，便很容易追求錯誤的東西，對不應屬於自己的東西存有太大的慾望。最終，苦了自己，煩了自己。所以如若想要不痛苦、不煩惱，或者至少少點痛苦和煩惱，就是要理解自己的期待，要學會如何靜心思考。但這又談可容易？人每天營營役役地生活，上班或上學，應酬或補習。可會有一天晚上可以抽空一小時坐在房間內，聆聽自己的呼吸聲、自己的心跳聲，問問那個被忽略了的、最真的自己：我到底在期待甚麼、追求甚麼？而且這不可能是第一次一時三刻就可以在自己那複雜的心靈情感中找回自己，是要多次嘗試、尋覓。我會說：不要太肯定自己的想法，這樣會比較少後悔。而我也頗肯定經歷過這幾次自我了解的過程，得到的答案十之八九都會是錯的，因為可能自己亦可能不肯定。又或者，得到的，是一個假的答案。畢竟，最會欺騙自己的人，就是你自己。但至少，在這刻我得到的這個錯誤的答案是我多次尋遍所得出的，如果我的靈魂要欺騙我，那起碼它欺騙得足夠深入。亦可以說，向答案的這個方向走去，不會是我討厭厭倦的，至少現在不會。可能到我十年後三十歲再回首，會忽然醒悟自己的愚昧，但人生就是這樣跌跌撞撞。回望過去的決定，只能作為提示，提示自己走了甚麼錯誤或冤枉的路，不是作為後悔的依據。之前看過香港詞人林敏聰的一篇專訪，即使這個看似不正經的攪笑藝人，也有令我深深認同的一句：人生沒太多時間讓你遺憾、後悔，下輩子做好一點吧。人生沒有任何一個階段可以重來。亦正如我之前也有說過，即使可以重來，亦沒有人能保證會比之前發生的更好，因為未來就是未知，未知就是充滿變數。與其後悔，不如好好計劃未來。但要規劃，首要條件就是知道大方向，所以為甚麼了解自己十分重要。有計劃，對自己有基本的了解，才會知道要朝哪一個面向前進。

而在成人的世界裏，同樣重要的就是人際關係。這個太陽從東方昇起的道理，早在中學開始懂事時已經知道。可我就是不善於交際，這點我知道。所以我在學，在一個新的環境重新學習。但其實一點都不容易，就像你要一個三歲的小孩明白1+1為甚麼是等於2。不是跟他說：因為1+1等於2，所以1+1等於2，因為這不是教育，只是道出事實。正如為甚麼1110_two是14_ten，而1011_two是11_ten，你必須清楚地解釋non-decimal base system的由來及方法，這樣一個對這件事沒有概念的人才有機會明白。

而除了學習如何交際之外，如何從一個人的價值觀，分辨這個人是否需要遠離，也是我覺得成人世界非常艱難，不易學懂的一項技能，畢竟，說謊的人太多，又或者是，人說的謊太多。

有些人即使我不認同他的價值觀，但其實仍然可以做朋友，不論是老師與學生之間或者是同儕之間，但前提是他的價值觀，與他的行事方式不能立心不良。每個人有獨立思考，不可能他們的每一個想法都符合我，所以有時這些事情，輕輕帶過，別聊太深入便好。但若然是立心不良，損人利己，或潛在地損人利己，這些人即使是師長，也不值得我尊重。因為受過教育，不只是學習那永遠學不完的書本知識，也是分辨事情好壞，判辨是非。如果要我尊重一個我已知他立心不良的老師，那麼我如一個沒有學習過的小孩，容易被人欺騙有甚麼分別？相反，只要他不是立心不良，那只可以介定為與我的範疇不相符，這些人其實仍可以做朋友的，畢竟，要找一個與你的價值觀完全相同，處事方式一樣的人，就像大海撈針。真正能交心的知己好友，三兩個就已足夠，但普通朋友，越多，對個人來說，我暫時也想不到缺點。但為何這個道理，我不能早早了解？

而成人世界最難的，我認為莫過於如何在人際關係中取得平衡：如何既能維持友誼，又不會被人利用。成人世界的檯底遊戲規則雖說是檯底，但其實卻是赤裸裸地展示在你面前。如何不被人利用作籌碼，不至於使自己處於兩難局面；又或者如何不需要做一個勢利的人向上位者獻媚，仍能站得住腳。這一切一切的規則與其實際的應用方法，都有待去學習。這幾年，周遭的人心、環境變化很大，有些以前情同手足，今天看似反目成仇；有些以往南轅北轍，互相敵視，今天為了利益而阿謏奉承。如何找到自己的定位、待人處事的方式，我看，仍需努力。畢竟，人生大部分時間都在「成人」啊。此刻的我相信，除了健康和家人，其他的事都是bonus。只盼我能以這種心態使心靈可以長期處於樂觀的狀態。

曾經有人評價大哥李宗盛的歌，大概意思就是年輕時聽他的歌，覺得李宗盛只是在為填詞而填些哀愁的詞，但那人卻很喜歡唱李宗盛的歌，把自己換上老練的面貌，覺得很有型；而當這個人真的成熟長大後，才知道這樣一點也不型，因為李宗盛早已看透，早早已把人生最率真的詞填好，只有你成熟後，才能感受到那些字裏行間，一字一句，既是工整押韻，又富有詩意，且深度能狠狠打你幾巴掌，讓你在痛在心裏的歌詞。

我要先旨聲明，我仍是一個年青人，一個扮老成，扮成熟，而覺得這樣很有型的年青人。扮成熟之所以不是有型的原因，我是仍未領略到的。又或者，我根本不想領會到，因為人只會在事情過後才知道它曾經的美好。所以我現在需要學的除了是如何在成人世界中生存，還有就是如何笑看世事，再者盡量珍惜年輕的時光，珍惜每一個還可以幼稚的日子，免得將來慢慢成長、老去、一生涓滴意念僥倖匯成河時，才驀然回首，原來已經白了頭。

(這應該是在Facebook上的最後一篇網誌了(同載於Blogger)，正如我在Blogger上講述重用Blog這一種看似落後科技的那篇文章都提到，現今科技的發達令大部分人都只停留在吸引眼球的社交媒體上，看那些精彩的短片或圖片。即便有人在Facebook這篇文章上按了讚好，亦不代表他們真的有用心看過這篇文章，可能只是滑手機時看到，而隨意地讚了好。以文字為主的Blog，是不適合在Facebook上生存的。那麼既然不適合，也無謂勉強，這篇就算是對Facebook網誌的告別作。)